2014年1月16日 星期四

五世濱村藏六的〈篆刻談〉


『讀賣新聞』明治34(1901)8月的8日~11日連續4天第一版,五世濱村藏六(本名三谷立平,陸奧弘前人;字無咎,號旭春、象鹿18661909.11.25;得年44歲)〈篆刻談〉,這是認識『日本篆刻史』需要注意的文獻。現將全文翻譯於下:

〈篆刻談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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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我們全體「篆刻家」的境遇,似給社會一般視為無用。「書畫文人」若非與此技有緣者,印章之巧拙也一向不在意;乃至對印章之鑑識,十中八九人是無此能力的。甚至「鑑定家」亦有對印章之真(ㄧㄢˋ)無能辨視者。

最近「某人」委託我篆刻,見到刻成的印章時,說出『果然「鐵筆」真有趣!』(過去曾有人問我『印章之妙在何處?』我不知道要如何回答。想到原本我多年來愛玩印章,但要人理解這種「興趣」再來使用,未免愚蠢)。我便對「某人」說『請教高見?』。

原本「素人(外行人)」也會有精闢的談話,更何況這位「素人」所望是「鐵筆」很不可思議。會反問他『鐵筆之妙趣』是因他讓我佩服於是我拿出最近中井敬所(名兼之,字資同18311909.9.30,行年79歲)出版的明朝萬曆年間(沈野)沈從先《印談》,給他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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評述「人物」有講伶俐、踏實、容姿佳,只要「大略之評」就好的場合;也有膚色白、頭髮黑,笑顏美等「局部之評」,都無法窺其全豹。「印章」亦同,言其「字形」好、破損狀態有趣、刻工秀麗,都是「局部之評」,還分辨不出「印章」之巧拙。

「印章」裡有「章法」、「字法」、「刀法」等等,要依照「印面」大小‧方圓,與文字數‧筆劃數來考慮。將其以「白文」表現有趣,或以「朱文」才佳。此「字」無「古文」改用「小篆」,此「字」是「簡書」可用「挪讓法」。因為採用了各種方法,無法替「素人」一言評介。不管「印面」如何只要按捺有佳趣;不管字劃如何,只要「字體」有淵源;不管「精粗」如何,只要「印品」高尚,就是好的

「印品」如同「書品」、「畫品」等,一般是會將「刻者」其人之『天性』反映出來,是無法學得的;這也是審定印章真贋一主眼,而評判印章等級,自然亦存於此點。「印品」有3等,即「神品」、「妙品」,及「能品」這又稱為「逸品」。

因而文三橋(文彭;14981573之「印」,不稱「神品」也是「能品」。何雪(何震)之「印」,若不是「妙品」也是「逸品」趙凡夫(趙光;15591625之「印」多被說是「能品」,很自然地等級給區分出來。只要徵集這些人的《印譜》,對照《印書》,任何人都能理解。以上,是對篆刻可畢業之學生的談話,『庸工』是無法企及的。然而,能列入「等級」者寥如晨星

往昔「航運」不便,往往只聞「著書之名」,眼睛是看不到的。《印譜》《印書》這種書物『舶來品』的數量是少之又少,不會像其他書籍一樣,有給翻刻販售的可能。

摹刻之印輯成《印譜》,要一一捺印這工程並不容易。雖非無人,據說《蘇氏印畧(明萬曆45年蘇宣〔嘯民〕印行)》在日本3部,還都是高芙蓉的摹刻作品。其他人的摹刻作品,只是摹刻,缺乏精神,不值得珍重。然而今(1901)年春天,吾友河井荃廬(本名〕,後改名仙郎18711945從「支那」1《蘇氏印畧》。▲M34.8.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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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印癖家』對『古印』與《印譜》,凡可作為「範本」者皆想爭而得之,但都甚為難得。故「熱心之人」大抵臨寫《印譜》成為自己所藏。現今還看不到像鄉純造1910.11.30,享年83歲)男爵這樣的『印癖家』;男爵因有夠財富黃金之力,自然富於收藏。我輩這種只能稱做清貧的『鐵筆家』,有『印癖家』對我輩也算幸福,偶爾也能拜見到『古印』與《印譜》

『鄉氏藏印』有幾千顆,多不勝數。想以之做成《印譜》頒諸同好,遂有《松石山房印譜》正六卷續八卷1883年成譜)、《隨意莊印賸》四卷、《法眼居印賞》四卷。其後得陳秋堂的竹根印十四個,又得到讓受奧蘭田居士奧玄寶,原名奧三郎兵衛,字素養,號蘭田18361897的『遺愛品』,得以另成一冊。其他在鄉氏家之《印譜》收藏還甚多。

《晚悔堂印識(成譜時間明治10(1877)年)是我養父四世濱村藏六;本名觀侯,字大澥,號薇山、雨村18261895的畢生代表著作,各個「印影」側,附加〈刻者小傳〉,「摹刻作品」亦有。捺印後〈序〉〈跋〉〈小傳〉一切自筆。「版木監督」委請玉置環齋擔任,以成合意之書。前三冊是「明人」,後三冊是「清人」。清人小傳〉是中井敬所原輯。這部書是「印影」與〈小傳〉得以合見,至極重寶的《印譜》。

此《印譜》先贈金玉均1851.2.231894.3.28推動朝鮮脫離清國獨立之維新烈士)1部。也贈送清國楊守敬183919151部時,得到回應『這樣的著述,敝國也無,我想購贈余友人一二部』。其時,與楊氏之筆談裡『先生(指養父)完成此著述,該是真的相當富裕吧!』養父回答:『製本200100部寄贈知友。從「摹刻」到「筆耕」,全係自身勞苦,費時二三年,還要支付「版木材料費」、「紙費」、「製本費」等,剩餘之錢無半毛,只給自己留下老骨折損的疲勞』。楊守敬吃驚,『若在敝國,這樣的著作會先印二萬部、三萬部,經過分銷,是非常值錢的』,大笑※四世濱村藏六製作『鈐印本』,楊守敬談的是『刊本』,價值差很多。又《晚悔堂印識》有請川田剛寫〈序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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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篆刻修業』有順式有逆式結局相同,這有其道理。順逆就是遲速,這會取決於前輩的教授方法。

我最初的師匠金子簑香,就是『逆式』這一邊的。整體而言,簑香厭惡交際,指導子弟、初學者並不擅長。晚年蟄居「天賞堂」二樓,晚間不問發生任何事,都不點燈火;每日晚餐只在附近的「小料理店」解決,這種作風。文具是怎樣子的都不介意,「印刀」是現成最普通的,生涯用之。《印譜》《印書》都是留用自己臨寫的而將《原書》賣掉。整理自刻「印影」,還是將《舊線裝書》翻頁裝釘,一一貼附。因而我等師兄弟從『師匠』處,得到的教導不多。刻「自己的印」前「佈字」給『師匠』看,這時候會用「朱、墨」更正指導刻成,請其觀看,每一字又都會「補刀」。但其自己臨寫的《印譜》《印書》絕不給看。

養父薇山,雖看子弟「印稿」絕不言巧拙,子弟的「印」絕不「補刀」,但是會頻繁地要子弟看《印譜》《印書》。為了勸服子弟不怠惰於『篆書習字』,勸誘開『說文會』。而自身作風是平常三日讀書、半日篆刻。個性是做出詩文一篇,即清書十枚。我認為養父的教法,是『順式』的。

對真正的「初學者」是『逆式的』較快速,而『順式的』較遲緩。在我離開簑香,歷訪養父,與中井敬所、益田香遠(本名18361921、山本拜石(伊豆人,明治初遷居東京,嘗遊佐藤一齋之門。博學多文,工填詞;尤精刻印,直摹秦漢、渾厚入古)諸「前輩」,出示拙刻時;中井敬所以口頭說明可如何「補救」。益田香遠在我面前,示範其自刻。而山本拜石以〈文章〉批評▲M34.8.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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篆刻評論』要高尚有趣,很難。前些年養父與町田石谷、前田對山、中井敬所、益田香遠等,開辦名為『旦評戲鐵』之會。携來個自所刻,互鬥批評。就每一印,試言其刻者及構思與趣向。但町田石谷會模擬養父之印,中井敬所會擬似町田石谷,前田對山會學中井敬所,益田香遠會仿前田對山。各自隱匿自身之得意,學「他人癖」反成弊,又難鑑別終於休會。雖說要去對專業者集合來的作品,加以審定。但若是以專業之力去模擬,自然不容易鑑別這是前些年臘月之事。

「裁判所」為『印章鑑定』召喚我,遞給我甲乙2枚「印影」,訊問是否為同印?我一見即判斷是分別的印,舉其異同,回答「判事」。

對照同文同形之印,加以鑑定雖然容易。但譬如說「印文相異」之印,甲印刻著『太政大臣』、乙印刻著『遣唐正使』,問此2印是否成於同一人之手,要做鑑定實在很難。細心分辨「章法」、「字法」、「刀法」的差異。再對正變、增減、結構、典雅、靈動、古蒼、光潤、沉著等精微處,加以審定;此外無他法。

然而,凡庸的印章既無『正變』,亦無『增減』。結構不完整,當然『典雅』、『靈動』不會有。『古蒼』、『光潤』亦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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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印癖家』原只要是『古印』或《印譜》就都想收藏;也有開始動用「鐵筆」的「素人」,學習期間逐漸了解其中道理,才知道自己所有的是『偽刻』,買進的是惡質《印譜》。「素人」偶然到「支那」,發現到何雪漁之印、奚蒙泉(奚岡;17461803之印而買回,遭人嗤笑的事件相當多。又往往『偽印』很不可思議地,何時之間變成『真品』?「印」當然不會變成『真品』,只要『來歷』像似真實,曾經某偉大人物收藏,就不會有誰說是『贗作』。

愈是著名人物,『偽作』愈多。譬如文三橋之印,在今日上海那邊還每日在刻。其「印材」極可笑,附有「古色」,「明代」會出產那樣的「印石」嗎?說那是『黑臘石』,其實是將『普通石』燒焦,放進「油」中煮,略施敲碎之作更過分的,有用「日本‧藝備石」刻的,「刻者」肯定未讀過《印譜》《印人傳》。文三橋不會像前述這樣『好事』,要取用「日本石」▲M34.8.1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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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銅印」往往有『漢晉印』之「偽作」,或非「偽作」而是可稱其「摹刻」較為至當者。『漢晉印』雖諸家大概都曾「摹刻」,但我想都已散佚,真的『漢晉印』極少。再加上「銅印」有古色存在,鑑定很難。

『名家篆刻』在方寸之間會顯現其時代。趙子昂趙孟頫12541322、蘇嘯民蘇宣15531626以後)、鄧完白鄧琰,字石如17431805等的作品,蘊含其個自的時代氣氛。元人有元朝之風、明人有明朝之風、清人有清朝之風。故日本人的篆刻,不論是怎樣學習「支那」的流派,總有部份是日本的。高芙蓉(名孟彪,字〔孺皮〕17221784給評為得到漢之真傳,但仍是芙蓉之漢,非漢之芙蓉。

最近在支那,吳俊卿昌碩極高明。京都之桑名鐵城18641938、河井荃廬學得其「篆法」歸來,仍是2人各自的「吳俊卿風」。中井敬所的「門人」有田口逸所いっしょ;?~1910.3.2,得年65歲)、岡村斌梅軒ばいけん18631920、岡本邦椿ちんしょ〕,都能刻出「敬所風」之篆刻「素人」是無法鑑別何印是師徒誰所刻;3人皆極似敬所,但是比較3人所刻,仍是各自的「敬所風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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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家有『龜紐銅印』作為「傳家寶」※『臺灣日日新報』明治42(1909)年1212日第七版,記事〈濱村藏六の後繼〉,報導:五世濱村藏六死去後,濱村家傳『龜紐銅印』之保管,及篆刻相關事物,依託給益田香遠、岡本椿所、河井荃廬、中村蘭臺、山田寒山5氏。不直接交給幼子(ひろし繼襲「初代初世濱村藏六,江戶人;本姓,名茂喬,字君壽,號藏六17351794」開始即號藏六,我是「五世」。「初世」是「高芙蓉十哲(門人)」之1人,其印落款藏六2字。2字的刻法於其後5人都有變化。如同上述,各個有變化正是此「鐵筆」之貴重處,若是『千篇一律』的工作,也不用去研究「刀筆」的巧妙與技術。

我曾遊歷各地方,造訪該土地的「印判屋(刻印者)」。也有「店主」回訪,給我看其「自刻印鑑」時,我對其褒獎:字劃多與字劃少的,並沒有刻成一樣的粗細,都很漂亮的。還說:雕刻成相同體裁,好像機械加工一樣。該「印判屋」顯出極為滿足的樣子。隨後,該「印判屋」翻看我的《印譜》,說道:先生之「印」,每一個都有變化呢!但他並沒有去認識任一我所雕體裁之印影,還問:原本『印體』有幾種呢?因此,我贈送給他,我刻的《愚菴十二勝印影》,及《長樂萬年十八躰》之「印影」。
《日本古印譜》,中井敬所多年來有費苦心在收集我也蒐集到少許,惟遠遠不及。「博物館」有『法隆寺印』、『寺倉印』、鹿島的『申田宅印』、『東寺之印』、訪的『賣神祝印』、水戶的『靜神宮印』,都是樸茂典雅有其偉觀▲M34.8.11全文完

2014年1月6日 星期一

松本龜太郎氏在北投公園的紀念碑


1﹒松本龜太郎的訃文,喪主幼女僅4

『臺灣日日新報』大正7(1918)11月的20日、21日第一版最下段:

父松本龜太郎18641918.11.19長期患病,於本月19日上午1140分死去。謹藉報紙此段通知。追伸,「葬儀」將於1121日下午1時由自宅出棺,在圓山臨濟寺相營。

大正71120日,北投庄,〕チヨ(漢文名字是『千代子』,父喪時年僅4歲)

松村德次郎。親族總代山中太郎。友人總代中川小十郎、木村匡、瀧野種孝、毛利千代三、小松海藏、鳥居嘉藏、藤田捨次郎。(註※千代子有『答謝啓事』刊『臺灣日日新報』大正71122日第一版。)

2﹒延宕的建碑式

『臺灣日日新報』大正8(1919)1119日第七版〈無住禪師建碑式廿四日北投公園にて〉:

藉由各方有志者之手,在「北投公園」內興建的『故松本無住禪師之碑』已竣工。原於824日即要招待知名人士,舉辦盛大「除幕式」,因為霍亂流行所妨礙而中止。現將重新於本1124日上午10時舉行「建碑式」。而本19日相當於周年忌日,遺族將集聚於「北投鐵真院」,營「佛式」追悼。

3松本龜太郎略歷與紀念碑的碑

『臺灣日日新報』大正81123日第七版〈北投開拓恩人故松本無住翁、北投公園建碑式〉:

3-1

無住松本翁逝世已1年,其「建碑式」在深秋的「北投公園」本日舉行。做為本島的遊園地、溫泉場,北投能有今日發展,有賴松本無住翁之處頗多。借此機會擬介紹「開發者」無住翁,追懷北投之今昔。

無住翁最初印其足跡於本島,是在明治19(1886)年。當時是協助岸田吟香翁經營「樂善堂」,蹤歷福州、廈門等地的時代;彼時在留僅20餘日。明治28(1895)年我軍經略澎湖島之際,從軍。不久,即拜命為臺北縣「稅務課長」;其曾為當時市街命名,今日留存有懷舊氣氛的「北門街」,就是一例。

着眼於「北投溫泉」就在此時,因為聽聞:住在淡水的西洋人在領臺前即來入浴。其有志於「開發」希望「退官」,然而『軍政時代』人員不充裕,『任命』多是所謂的「徵派」,不容易馬上讓長官聽進去。幸在明治29年的67月,移改為『民政』,才給允許。

3-2

選定今日「松濤園」這場所,剷除「相思樹林」與「鳳梨田」。初時僅是模仿「箱根溫泉」之一部,到處興建『西洋式眺望臺(gazebo)』座席。其動工正好還是「在職中」,以此惹禍,有入監牢之憂,倍嘗辛酸。經過等待未決的150日,終獲青天白日之身,能專心一意注力於開發。

原先臺北‧北投之道路,藉由無住翁的表弟,擔任「大隊長」的「砲兵少佐」某氏,率「砲兵隊」部屬製造『人力車』來通行。後再進一步計畫敷設『淡水線鐵道』,這也是依靠另一位奇人、怪咖,無住翁的同參好友,意氣相投合的「鐵道部囑託‧運輸課長」,故村上彰一君之多方斡旋。將「清領時代」敷設的舊鐵軌,移為『淡水鐵道』之用,遂能讓『鐵道』貫通(註村上彰一於大正515日在東京逝去。『訃文』刊『臺灣日日新報』大正517日第八版。)

還有在「無名庵」上方的「官有地」,因為無住翁的建議結果,釋出給一般住民,促成現在「奧北投」的發展。但若要把全北投開發之功,全部歸諸無住翁,也可能會有『異論』。例如與天狗翁平田源吾18451919.7.7享年75相較,誰最早着手於北投就是問題。不過,較合宜地說法會是,先掌握『經營基礎』是無住翁,先建築自己家宅的是天狗翁,幾乎都是在伯仲之間。

3-3

開拓當時是沒有今日開闊豪華盛大的局面,僅只是在河川噴湧出溫泉處加上「圍柵」入浴。想起當時情狀,茫然如夢。松濤園」曾另用「竹管」引導「溫泉」,立即敗壞;用「水泥管」會漏;淒慘失敗的最後結果,用「陶管」以「粘土」敷塗接縫處,終能無故障地輸通。

而在所謂的『草創時代』,到處土匪、草賊、兇險之徒橫行,北投附近有「匪魁」簡大獅等蟠踞,遇「內地人」即襲擊予以殺傷。獨對「松濤園」不加以襲擊,像締結契約,這要有交換條件。有工作一切要交入賤民與土民之手,給渠等利益『利益問題』是渠等最在意的。然而對「客人」這邊還是危險,現在若掀開走廊座位與地板,萬一的場合『夾層避難所』早已準備好了。

明治31(1898)1210日『臺灣總督府訓令』討伐匪首簡大獅。經過幾波討伐與懸賞緝捕,在『臺灣日日新報』明治32418日第二版有〈對岸遁亡土匪動靜〉,報導:簡大獅於清曆正月28日入廈門。)

3-4

「食物」方面最初只有「蛋」與「罐頭」。蕨類野菜可大量採摘時會給客人嚐鮮,因給識為『季節外的珍品』,客心大喜,拋出5圓紙幣。又曾託人寄運「內地稻苗」來,播種成熟時節,因與「土人」的「收穫期」不同,大群獵食而來的麻雀大舉雲集遂長期張掛『霞網(かすみあみ)』以捕獲,並製成『客膳』提供。亦有雀肉吃膩了拒食的珍談』

種不自由的境況,靠著不為人知的苦心,不斷地克服改進,才有今日。也不得不讓人認知,頗多是時世變遷使然吧!

3-5

紀念碑是65寸、54寸的「自然石」,由士林溪中找得,樹立於「球石たまいし」之臺座上。撰文者是「臺灣銀行副頭取」中川小十郎1866.2.181944.10.7,書寫者是高井清隆得堂。『無住松本君碑』六字篆額,是已故「總督」明石元二郎1864.9.11919.10.26於其病發數日前,縱筆揮毫寫成的,實屬總督『絕筆』。據云:交由市內刻工依古制,用其畢生之力鐫刻而成。

〈碑文〉頗能盡述其要,足可窺知全斑

北投固荒僻之地,瘴毒薰蒸,居者多殆。而今林泉美備,士女邀遊,為臺灣第一樂園者,此則松本君開拓之功也。

君名龜太郎,號無住;元治元(1864)年生土佐國安藝郡田野村。少文武之學,嗣入東京攻政法。既遊禹域,往來閩廈間事貿易。其始至臺灣者明治十九年也。日清構兵,提劍而起。此役兩國固非有宿怨,未幾而和議告成。君奉命為臺北縣「稅務課長」,頗多規畫。而賦性狷介、適意自得,不以簪纓易其節,遂隱於北投。模山範水慘澹經營,至者日多,乃請官治『道』通車馬,倡辦『淡水鐵路』之議,罔不收功。範土為器以教,鄉人至今猶食其惠。

日俄之役,君復奮起赴軍前,為「安東軍政署‧通商課長」兼「土木課長」,區畫通衢次第而就。而君又舍之,去創設「昌國公司」以暢滿洲交通;其後以事復來臺灣。蓋君固以『國士』自任,熱血滿腔憂時嫉俗;行則效命於君國,處則致力於民生。當其暢談時事,論理明晰,滔滔不竭,人莫能抗。嗚呼!豈非奇偉之士也哉。

君夙修『禪學』,侍天龍山禪師多年,跏趺(ㄐㄧ ㄈㄨ;座禪之謂聽講闡明『釋尊』玄教,證得『六祖』真印。故不淫於富貴,不囿於毀譽,不泥於生死;湛然寂然超乎象外,而能往來自在者,良有以也。曩者藤園將軍(兒玉源太郎總督)議『建鎮南山護國禪寺』,即佐梅山玄秀禪師成。其在安東,亦刱(同『創』字鎮江山安東寺,跡其量可謂大矣。

大正七(1918)年臥病北投,十一月十九日悠然而逝,年五十有五;即葬於北投山塋。京都妙心寺管長贈以『妙心第一座』,諡『破庵無住禪師』。

余自渡臺以來,與君締交,時以道義相切磋,故知之甚深。及君之終,家計蕭然,乃與友侶合設「北投窯業會社」以竟遺志。又為其女謀教養之道,而理其產。而後,君之「後事」以完。嗚呼!北投之山水依然。來游之士,不能歡ㄒㄩ而憑弔之哉!

(註『碑』上應還刻有:時間、撰者、書寫者、刻碑者、出資建碑者列名,這些訊息都給『臺灣日日新報』省略。另註※「撰碑文者」中川小十郎是「立命館大學」創辦人。大正元年11月就任「臺灣銀行副頭取」來臺,大正98月陞任「臺灣銀行頭取」,大正148月辭任離臺。中川氏在「松濤園」附近有「別墅」,與松本龜太郎還是鄰居。又中川氏有獨門興趣與技藝,用北投之竹,製作書畫用『竹筆』,可惜無傳。

此文可知『無住翁』非僅於「北投開發」有功,且可窺知其一代奇人、正格國士的風貌

4建碑式的景況

『臺灣日日新報』大正81124日第五版〈樹々のき北投に無住翁建碑式〉:

北投之秋樹色蕭然,難得快晴之昨日,於當地公園舉行故松本無住翁的「建碑式」。「碑」之正面是黃菊白菊飄香的花壇,其側邊設置故舊知友來賓的椅子。上午11時半,一同着席。

發起人之一的瀧野種孝氏登壇上,縷縷不斷陳述:翁為了北投開發所盡之功績,始終一貫以國家為念,恬淡無慾的各種事歷。其次是「臺北廳長代理」中柴為次郎「事務官」的『祝辭』,與「北投在住者代表」鳥居嘉藏氏等人的『式辭』。秋陽亮麗照耀碑,白雲悠悠,碑上還留有不朽之名。翁之遺女千代子,由翁生前最親近之友人藤田捨次郎抱著,也在「式場」之列,格外惹人注目

「式」後,於「松濤園」開辦午餐會」,引起更多追懷翁面影的『追憶談』,才個自散會。當日由小松海藏、中喜次郎、瀧野種孝、藤田捨次郎等諸氏,執斡旋之勞。來自臺北、士林的來賓達數十名,頗為盛況全文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