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0月17日 星期五

昭和16年的臺北市商辦大樓巡禮1/3(前篇)


【解題】

雜誌社長宮川次郎親撰本篇〈臺北市商辦大樓巡禮(臺北ビル街巡禮〉,連續2期刊登於《臺灣實業界》昭和1610月號頁242511月號頁1418宮川氏當然不是要「逛街」,他是想窺探「商辦大樓」內『國策會社』的動靜。造訪6棟「商辦大樓」加上「鐵道旅館」後,才勉強做出10個「事業單位」的訪談。也因『國策會社』執務者們的「制式回答」,教宮川氏知道要停手。

但宮川次郎早先,曾用相同『企劃撰文』手法,發表破萬字長文〈昭和9年東京的臺灣關係事務所巡禮(東京ける臺灣關係事務所まはり〉;分散4期於《臺灣實業界》昭和9年的2月號頁194月號頁156月號頁177月號頁44殖民地臺灣的經濟正處在頂峰,重要會社的「東京事務所」執業情形可見端倪。意氣飛揚的「東京支店長」們暢所欲言,各事務所建築‧室內裝潢引人入勝之描寫,「彼篇」是回看「日治臺灣商情」難得之佳文。

本篇即便多「制式回答」,事涉『國策會社』就應細究,翻譯研讀。特別是針對日治期間已存於臺北市的「商辦大樓」,宮川氏也注意到「所有權、名稱」多次換手的事實。本文裡面,宮川次郎引用今川淵氏進行改裝時所言『商辦大樓是強者共有的榮華夢跡』,或許今日台灣生意人仍應銘記在心。

為讓讀者快速進入日治臺灣的商業狀態,譯者將受訪會社經營權限之後註提前。全譯文近萬字,拆做3回發表。

〈臺北市商辦大樓巡禮〉

1A﹒株式會社福大公司「福大大樓」二樓與一樓

〔本社地址〕臺北市北門町8,另設「支店」於廈門、廣東。〔設立日期〕S12.11.1〔資本金〕六百萬圓。〔事業目的〕於以福建省為中心之「南支」方面,增進「日支經濟文化」之提携,以促進「產業發展」為目的。〔社長〕藤山愛一郎。〔臺北主事〕古澤勝之〔參照:《昭和16年會社銀行商工業者名鑑》頁202

「臺北車站」前右角的『商辦大樓』建築物,曾為「臺灣建物會社」事務所;「三井會社」曾入駐,「大成火災海上保險會社」也曾入駐。輾轉至今日,變成「福大大樓」。

「福大公司」是「南支關係」的『國策會社』,「社長」是「大日本製糖會社」的藤山愛一郎1897.5.221985.2.22氏。「公司」的「本店」由「取締役」古澤勝之(富山縣人;1894.1.24氏擔當鎮守臺灣的任務。「二樓」稱為『竹之間』的一室,有漂亮的竹製高腳桌椅,四壁是竹板裝潢;往內是「重役室」,「一樓」是一般「事務室」。

「取締役」古澤氏曾擔任「臺南市尹」,年富力健;體軀雖不寬大,膽識卻相當宏偉。是最資深的「公務員」,却沒有「公家機關」醃漬過的臭氣味。

『公司業務在廈門、汕頭、廣東、上海。在福州已有我的「前輩」數人先抵達。在廈門,水道、電燈、水產是「公司」的重點工作。在廣東,則努力於巴士、貿易,及其他種種配合軍方的工作‥‥。汕頭主要還是貿易。

廈門的「水產」很有希望,已有不錯之成績。原先給「魚商」榨取的「漁師」,組成「組合」將「漁獲」拍賣。因而三百餘名「漁師」非常歡喜,「生活」獲得保障。沒有比這更適切的『宣撫工作』了。

說到大規模「水產」,「臺灣」與「內地」都有前來「南支、南洋」的『遠征漁業因恐與這些「業者」起摩擦;我們現維持所謂的『沿岸漁業』、『地方性消費』。

古澤勝之)在廈門生活約七年現今則僅以「本島」為範圍,故不能說『規模大』,我只想腳踏實地做好每一件工作。

大略來說,不要去管「福建省」的遙遠未來,「現狀」是並沒有華麗的產物‥‥。福州的木材」只要「遠地」治安難以維持,我們就不會有「預定」。我想:「福州的木材」還算是一宗完整的「貿易品」。要再開發南福建的木材」,就很難超越,現況如此也。』

除這些之外,還與「記者」談及『支那論』、『支那人性格論』、『國家大局論』等,很有談論風發的氣概。面帶笑容,侃侃而談,口齒清晰,熱情揚溢。而我現在如此簡略結束〈本文序章〉,還真是失禮」了。

1B﹒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「福大大樓」三樓

〔臺北出張所地址〕臺北市北門町8,負責人「本社副理事」石橋喜代治。〔臺灣支社地址〕臺南州虎尾郡虎尾街70,負責人「理事」永久清次。「日本本社」在東京。〔創立於日本日期〕M28.12。於臺灣嘉義廳五間庄初設工場是在M39.12。〔資本金〕九千六百十七萬圓。〔事業目的〕(1)藉甘蔗原料生產砂糖、酒精、骨炭、活炭及バガスBagasse)關連產品的製造販賣。(2)甘蔗及甜菜之栽培與購入。(3)藉由鐵道軌道及自動車,旅客貨物之運送。(4)土地開墾,農林畜牧與其加工。(5)磷礦之採掘,買賣其他礦業。(6)藥品買賣,及賣藥周邊物品之製造販賣。(7)前述各項的相關事項。(8)對前述事業之投資。〔在臺灣的製糖所〕虎尾、龍巖(二崙庄)、北港、大林、斗六、彰化(和美庄)、烏日、月眉(豐原郡內埔庄)共計8所〔參照:《昭和16年會社銀行商工業者名鑑》頁9495

由「一樓」走上到「三樓」,揭示有「大日本製糖株式會社」的全新檜木看板。「記者」與初次見面的「副理事」石橋喜代治氏交換「名片」後,來到右手邊的小「會客室」。此「大樓」全是小房間。在此小「會客室」裡面,堂堂巨軀,機智又面色白皙的石橋氏現身,很制式地打招呼。

天氣炎熱,打招呼也很明快。最近才到任的該氏,據稱才剛辦完『披露』。

『有二年時光,在「大東島製糖所」的「北大東島」(屬沖繩縣)居住;「北大東島」是周圍海岸線長三里的盆地,海拔三百尺的小島。昔日繁殖很多材木,為了開拓,似都已燒却。今日栽植松,以便逐步綠化。『人口』僅千人,從「小學校」到「醫院」,全由「會社」經營,只有二個月一回的『便船』。

「北大東島」與「南大東島」之往返時間,要四、五個小時。只見彼島在遠方浮著,此外什麼也看不見。說『生活閒散』就真是『生活閒散』,徹底隔絕人世的海上孤島。產製『黑糖』以外,也從事『磷鑛石』的採集事業。

據說往昔「信天翁」成群,只要提籃外出短時間,據說很輕易就有滿籃「鳥蛋」。

每年僅一回來自沖繩的連絡,平常並無「交通」。『磷鑛石採集船』未停靠時,就是『寂寞的島』。『釣漁』是毫無限制的。島上無「井」,人們要貯存「雨水」使用。旱魃之時,為了節水是不洗澡的。』

講起「孤島」的生活情調,是難以停止的。

臺北的本社」只處理「官廳」、「稅務」、「股票」等關係,集結了數名「社員」。最近買收了總督府」附近的「谷口病院(書院街一丁目;醫師谷口巖(滋賀縣人,1873.1.29~)的診所之一,明治35109日傍晚5時於其旁之「淡水館」,舉辦落成祝宴)」,做為「本社」的「基地」;原樣讓給部分「社員借住。

2﹒臺灣石炭會社原「羽衣會館」

〔本社地址〕臺北市西門町223〔設立日期〕S16.8.6〔資本金〕700萬圓。〔事業目的〕(1)煤炭及焦炭的買入及販賣。(2) 煤炭及焦炭的進口與輸出。(3)對生產煤炭之礦業,給予融資或投資。(4)接受委託,進行煤炭礦山調查與探礦(5)買賣與租賃以產煤為目的之,礦業機械器具及其他各種類的資材。(6)經營以產煤為目的之礦業。(7)經營其他能增產或調節煤炭及焦炭供需,維持適正價格的事業。〔參照:《昭和17年會社銀行商工業者名鑑》頁99100

轉換方向,「記者」趕往「西門町」這邊,目標是在「羽衣會館跡」的「臺灣石炭會社」。「社長」今川淵氏說過:此地是『強者共有的榮華夢跡』。(※『臺灣日日新報』S16.4.26第三版〈沒落から更生姿、歡樂鄉の殿堂がビル街に轉向、時局の波はここに押寄る〉記事報導:舞廳「羽衣會館」以25萬圓的身價賣出,建築物是昭和7109日驗收的。)

原本的三樓建築,有堂堂的「舞廳」及「咖啡廳」,建構著與「榮華之夢」連結的「殿堂」。目下似正修繕中。由左邊「入口」上到「二樓」。

「附近西門町」有咖啡街、花街柳巷、電影街,乃至眼鏡街。宜稱此地為『臺北的淺草』或『臺北的銀座』。

來到「二樓」,各室都是雜然混亂,飄散出「新會社」的氣氛。「記者」先請傳言,想會見「庶務課長」橋重威氏橋氏於昭和168月由「臺灣總督府殖產局‧庶務係長」退官,轉職至此)。沒過多久,已脫下「官服」、穿著「西裝」的該氏,來到似是「咖啡時代一人房」,現今的「會客室」,與我寒暄

新任「庶務課長」禮儀講究腰身低,言詞謙卑,應對接待動作誇張。已徹底變成為『民間人士』。

『公務員生活了二十五年,最初是任職於「殖產局‧特產課」,那時就認識了您。』「讀者」多少可以明瞭如此賓主之舊識,後來嘛,

「社員」採用了五十名,只是希望整理出「形」來,今後在告一段落前,一定會有種種的不順‥‥』。很是謙遜,但就是不願多說。

接下來,拜見「初代社長」今川淵氏(福井縣人;1886.7.18,並非在「三樓」,而是上到「四樓」,那兒也有很多「小房間」呢,有前文談及的榮華時代『枕中夢』氣味。我不禁要自言自語:『我好想看「密室」呀!當年「女佣室」也未免太講究啦。』

其中的一間「小室」,「椅子」佈成「圓陣」,我與「社長」形同『對坐』。

『「煤炭」與「鐵」,都是要珍視的『國防資源』。僅僅臺灣生產量之調節,就有考慮不完的工作。』「社長」總是從大重點切入。

『講起『南方共榮圈』,「煤炭」產地在哪裡呢?第一是臺灣還有福建龍巖、越南(法領印度支那),也僅有此三處。若如此,訂定計畫,考慮「煤礦產量」,調整需要,不就很有其必要麼?現推動『臺灣工業化』之時,有「煤炭」實教人安心,但很遺憾並非是無盡藏。那麼,如何做才好呢?不消說,是必要來執行「生產的集約經營」,以期能與「外購煤炭」圓滑調整;還要呼籲『積極增產』。
不單是站在「工業」的立場,也要顧及「國防」的見解,『南方共榮圈』的「煤炭」會是愈來愈嚴重的問題。愈發感覺「社長」的氣燄無法抵擋遂趕緊夾著尾巴告退未完待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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